“六毛钱一斤啊。”
王富贵重复一句，颇有些不可置信：“你知道六毛钱一斤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什么？”秦河如不解反问。
王富贵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开口：“一二组副科长采购的猪肉，是一斤六毛二，而你采购回来的猪肉，却是一斤六毛钱。”
“这就相当于一斤少了两分钱。”
“一斤少两分，一百斤就少两块，一万斤就是两百块。”
“这是多么一笔庞大的数字，每斤少两分钱，一年能给我们厂省多少钱，你知道吗？”
王富贵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能省多少？”秦河如好奇的问道。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轧钢厂每天消耗的肉是多少呢。
激动中的王富贵听到这句话，稍微平静了一些，斜视对方一眼：“能省多少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算过。”
啊这。
那你激动个毛线。
秦河如满脸黑线。
说得那么激动，热血澎湃的。
感情你自己也不知道。
王富贵仿佛没看见他的眼神一般，重新坐下来。
“人家一二组副科长采购了那么多年，才把价格打到了六毛二，你出一次手，就是六毛钱，你和我说你们关系一般？你觉得我信不信？”
秦河如沉默了。
不是因为王富贵戳中了他的痛点，而是觉得自己报低了。
此刻他内心正欲哭无泪。
早知道自己报六毛一好了。
“好了，知道你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很多，会给你补偿的。”
见秦河如沉默不语，王富贵以为他沉浸在不能报销的悲伤之中。
在他看来，对方为了采购到这次猪肉，的确花了很大功夫，付出很大。
这也难怪他这么想。
一二组副科长常年采购，猪肉是六毛二一斤，而秦河如采购回来的猪肉，却只要六毛钱一斤，换谁都会以为对方付出了很多。
他绝对想不到的是，秦河如不仅什么也没付出，反而得到了一堆好处。
若是知道，恐怕他会犯红眼病。
“还记得我当时许诺过你什么吗？”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困了啊。
秦河如来了精神，忙不迭问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您上次可是说过会给我一个惊喜的，惊喜在哪？”
王富贵哑然失笑。
还是他熟悉的那个人。一听到有好处，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过后，他变得认真严肃了许多：“我打算把你的级别提一提。”
轰！
这个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
让秦河如脑子炸开了花。
他不可置信的反问：“让我级别提一提？”
天呐，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恩对。”王富贵点了点头，确认自己没说错。
得到明确的回复，以及看见他脸上的认真，秦河如才真的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愣坐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半天，他才从喜悦中清醒过来。
“科长，你是说让我当科长吗？”
王富贵翻了个白眼：“你想得美，要是升科长那么简单，我怎么会干了一二十年才升的科长？”
“你小子来轧钢厂，满打满算也没有两年吧？两年就跳到了副科长，还不满意？”
这个回答，让秦河如脑袋有些转不过弯了。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那您的意思是？”
王富贵颔首：“我的意思是让你升一级，变成19级。”
啊？
秦河如这才想起来，自己仍旧是20级呢。
20级和19级都是副科长，刚刚王富贵说的话让他太震惊了，以至于让他忘记自己只是20级的事实。
此刻才忽然回神想起来。
相比较从副科长一跃成为科长，20级升为19级，就变得不是那么难接受的事实了。
“嘿嘿，科长你人真好。”
不管怎么说，升级了就是好事。
若真让他当科长，他反而会迟疑，毕竟他一月才当的副科长，四月突然变成科长，是个人都觉得有问题。
升等级的话，影响就没那么大了。
好像自他来轧钢厂之后，就是每几个月就升一级，搞得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想到自己升成19级，每个月工资就能多将近10块钱的工资，秦河如就止不住的高兴。
这个消息，的确是一个惊喜。
相比较一次性给几十块钱，他更喜欢这个。
源源不断的收入，比一次性的收入让人更加心安。
高兴过后，他才回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没问。
“科长，问你个事呗？”
王富贵没有端架子，和蔼可亲的反问：“什么事？”
秦河如脱口而出：“科长，我们轧钢厂每天需要多少猪肉啊？”
“猪肉？”
王富贵摸着下巴思考。
片刻后，他给出答复：“今年开年到现在，我们每天差不多需要五六百斤猪肉。”
“去年要稍微低一点。”
“逢年过节另算，至于需要多少，会根据库存来采购。”
五六百斤猪肉，实际上就是四头猪左右的重量。
这个时候的猪，一百多斤就能宰杀，所以都不算很重。
这些猪肉采购来，一多半用来熬油，剩下的大部分是用来吃或者当做人情送出去，还有极少一小部分在保证肉质不出问题，能吃的情况下用作库存，避免出现有领导来却没肉招待的情况发生。
那轧钢厂每天都采购肉，为什么工人们经常见不到肉呢？
原因很简单。
五六百斤猪肉采购回来，刨去熬油，送人情，做库存……等等，用来吃的，至多就一百斤出头。
领导们分去一些，底下人克扣一点，再除去“损耗”，剩下来的能有多少？
更别提还有像傻柱这种偷摸偷拿的。
好不容易菜里头有点肉，打菜的那些人又会特意的把那为数不多的肉藏起来，打给自己相熟的人。
种种原因，才导致轧钢厂每天采购肉，工人却吃不到肉的。
当然，这不是秦河如关心的问题。
他不是大领导，改变不了这种情况，他只能去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到侵犯。
“科长，那一二组的副科长，能每天采购回来五六百斤肉吗？”
没错，他想探探口风，看能不能让轧钢厂和星星食品站合作。
昨天尝到甜头之后，回去后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
长期合作，自己一斤报价六毛八或者六毛九，哪怕给王富贵分一份，他一个月也能净赚一百多块。
这种好事，傻子才不做呢。
殊不知，此时的王富贵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看。
“小河，你昨天是不是没休息好？”
秦河如一脸茫然：“休息好了啊。”
王富贵嘴角抽搐了一下。
“休息好了的话，那你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是真的不敢相信，这种话怎么会从你嘴里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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