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丝汀走后，屋里出现了短暂冷场，两个下流坯子暂停说话，一时只听裹着雪片“呜呜”乱撞的风响。
怀特似乎有点心事，首先打破沉默。“战争嘛，只怕短时间内打不起来。”
“怎么说。”白牧翻个身，枕着交叠的双手，半闭着眼问道。
怀特变化一下坐姿，“大事件！莱顿公国的昆图王子明后天要发表公开声明，质疑新国王篡夺艾尔丝汀公主王位继承权的合法性。”
白牧一阵恍惚，过半天才缓慢开口道：“没记错的话，昆图王子是公主的未婚夫，大婚之夜便消失匿迹，他又回来了？”
怀特扰扰鼻尖，放下茶杯说：“管它呢！就算昆图王子仍对公主念念不忘，围绕在他身边的政客们也都是些冷血的现实主义者。把摇摇欲坠的两国联姻重新搬上台面，不过是琢磨着罗恩王座的合法夺权。”
想到凯恩的笃定态度，白牧不由出一会神，“打仗的话，结果还比较容易预期。如果搞成文案之争，大领主间之间的协调只怕谁都弄不明白。情况越来越复杂，我得抽身观望一阵，他们想得挺有道理，合法生意至少风险小些，打内战更是只赔不赚的买卖。”
“合法生意？不是你所谓的‘古怪糖果屋’吧？”
“为什么不呢？我看你推荐的人还过得去。发疯的年头，正合适做这类发疯的勾当。”话没说完，白牧再次露出痛苦表情，难受得翻个身。“又来了......”
怀特给自己倒一杯茶，看看天色说：“过一会儿我回去看看小东西，这几天她总也睡不够，赖在塔里不出来，可别是吓着了吧？小姑娘看起来傻乎乎的，毕竟没见过这类场面，挺让人担心的。”
脸埋在臂弯里，白牧含糊地说：“是吗？......嗯，给她捎给小礼物回去。我这正好有一样古怪玩意，足够她高兴一阵。对了，下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走啊？”
怀特含糊地哼哼两句。“路不远，眨眼就到。不说都忘了，我家炉子上还炖着锅汤呢。”
白牧懒得再开口，费劲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心里想着差点宰掉自己的巡官尼克塔。
不知这小子还有没有命？即便“广识者”再三保证，密探上门追杀的几率被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一问及尼克塔的来历，对方却声称透过过多会影响计算结果。
仅凭直觉，白牧认为敌人还在喘气，假如有机会再见，一定得做好被偷袭的准备。
收拾烦乱的心思，先把小礼物交给怀特，然后顾自上楼睡觉。
耳边只听前门来回开关两次，两声“咣当”间隔大约十秒，白牧从窗口往下看，茫茫风雪中久不见怀特的影子。
脑袋昏昏沉沉，他只好接着往上走——身边人个个神秘兮兮，自己的烦心事还理不出头绪，哪有工夫打探别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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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悄悄推开，小房间里暖得让人发痒，来人却裹着淡淡的风雪气息。
床头桌轻响一下，然后炭盆也发出铜条碰撞的些微响动。等那人离开时反身关门，小姑娘才把头露出毯子，长出一口气。
“是我，还没睡？”
裹着单薄的衬裙，小姑娘鬼鬼祟祟摸到门边偷听。保姆的声音隔着门板几乎像蚊子哼哼。
“抱歉，大人。我没听见铃响，还以为有人从窗口爬进来......”
“没有的事。所有窗口都有铁窗格，老鼠都进不来。嘿嘿！”
“......小姐今天一直在睡觉，吃过晚饭后就没出过房间......生病？似乎没有，食欲很好啊......冬天渴睡是不多见，明天......”
断断续续，只听外面再多说两句就没了声息。门缝射进来的灯光熄灭不久，小姑娘掀开罩网，借着炭火点燃蜡烛。
赫丝缇娅小姐摸出个怀特生产的小画匣，可惜在烛光下实在看不清内容，只好扫兴地放在一旁。
眼珠一转，小姑娘把枕头套剥下来，不知从哪找来把剪刀，很快就剪出一地碎布平片，为一个小木偶煞有介事地量体裁衣，笑闹了好一阵。
烛芯烧弯了腰，晃一晃熄灭了，火盆里只剩几块乏炭，小房间忽然被黑暗笼罩。
正在玩闹中的赫丝缇娅嘟着嘴爬起来，往床头桌里摩索新蜡烛。
手指触到一块冷冰冰、圆滚滚的东西，不由被吓了一跳，只听这东西滚落下来，发出一声脆响和连串骨碌声。
屋里一片静默，小姑娘丝毫不敢吭气，直听着隔壁保姆的动静，后颈子都能感到窗缝挤进来的些微寒气。
过一阵没反应，她才自言自语着摸出蜡烛点上。
小桌上仅有的一只水杯和她的发环，视线缓缓下移，只见地上躺着个比鹅蛋稍大的球体。
赫丝缇娅一度认为这东西应该是由怀特带来的，原本搁在发环上，被水杯遮住才没立刻发现。
试着敲两声，里面似乎是实心构造，烛光照射下表面布满了古怪的金属羽毛，看上去做工十分精巧。
大头冲下，小女孩试图让这个球滴溜溜转几圈可椭圆形球体重心不稳，只能在桌上胡乱滚动一气。
赫丝缇娅掂量下球体的份量，嬉笑着说：“嘿嘿！玩抛球吧！”
接下来，可怜的“鹅蛋”变成抛球游戏的道具，沿着各种角度飞来飞去。
时刻聆听着隔壁保姆房间的响动，压低声音小声怪笑，赫丝缇娅鬼祟地冲小木偶打着手势，半空中细小松针似的金属羽毛旋转中缓慢下坠，在金属球掠过时发出毛刺刮削的微响。
就在这时，椭圆球面分开成一对翅膀，内里蜷缩的鸟身自然舒展，脚爪在木偶脑袋上稍一借力，就扑腾着乱飞起来。
始作俑者立即瞠目结舌，眼看金属球变成一只乌鸦，盘旋一会降落到枕头上。
凑近细看，乌鸦红宝石般的眼珠凝定不动，除了参差不齐的羽毛，整体散发油亮的金属关泽，看上去栩栩如生。
赫丝缇娅试着捧起它，翻来覆去把玩一会，乌鸦照旧毫无反应。
含混地嘟哝两声，她的手指到处乱拨，很快发现背后上链的开关。顺时针“咔咔”上足发条，手里的小鸟终于再次活动起来。
乌鸦梳理一会凌乱的羽毛，张开鸟喙叫道：“索菲娅！索菲娅！索菲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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