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云距离夫子不算近，但也不算远，他听到了夫子的话，但是不太明白。
或许是不想明白。
以他的聪明，是能够看出来的，夫子正在强夺苏合的力量，看样子也要夺取三香之力。
所有的人都不再动，只有白暮云茫然无措。
他似乎在想着往日种种，想着夫子教他握笔的那天，还有他学会的第一个字，是‘善’。
“夫子，夫子。”他叫到。
夫子慈善地看了白暮云一眼：“现在你知道我养着你，却不让你修行的原因了吗？”
白暮云看着漫山遍野的尸骸，听着天空地下传出的异响，思绪从往事里抽回，面色严肃起来。
他说道：“三香既然是三界的三股气息，既然能抗天，自然是被人怕的，”
“所以夫子断我修行，只是为了阻断三香齐聚产生的力量，”
“同时夫子知道天下三香已经死的就剩三根，故此不让我再下山，是怕我有了修为，联合其他两香得道，”
“现在夫子不但要吞噬九宝的力量，还要夺取三香的气息，”
“夫子早已可以是人间至强，不成仙飞升，是因为早就看懂了三界的一切，你等着今天，就是为了成为神仙都奈何不了的上上神。”
夫子看着白暮云，笑道：“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果然聪慧，我也是无奈，三界一通，漫天的仙神必然要疯狂一阵子，而一个人饿久了，见到一桌子菜，必然会去抢夺最大的那块肉来吃，”
“他早就盯上我了，文圣的肚子早就饿了。”
夫子面目变得扭曲起来，让白暮云觉得夫子很陌生，陌生到似乎是第一次见。
同时，他也知道。
现在全场的人都动不了，是因为那些人有修为，而自己则可以动，因为他没有修为在身。
夫子如今正在吸取养料，尚未成仙。
成仙，吃掉九宝三香，是需要时间的。
京查司司主梁震天，骑着大鸡的江湖客，以及状元门门主，他们三个原本在远处看热闹，等着三界通，那个道医是死是活，他们并不关心。
可是夫子突然变脸，着实让人反应不及。
三人想上去阻止夫子。
可惜夫子讲课的声音早已灌入他们的耳朵，他们无法做出有效的动作，头脑一片混乱。
白暮云看着夫子，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夫子早已料到今天局面，他等这一天应该等了很久。
他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夫子是人间至强，他不过是个寻常读书人，天差地别。
蝼蚁也当对天怒吼，这是夫子曾教过他的，他今天就要做那只蝼蚁。
白暮云抬头看天，低头看地，然后一拂白衫，跪了下去，说道：“谢夫子多年栽培，学生不孝，要得罪了。”
许多身体动不了，但是视野正常耳朵正常的人，关注到了白暮云。
他们不知道那个读书人要做什么。
夫子显然是最吃惊的，白暮云在他面前罕见的严肃，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弟子，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白暮云身体缓缓站起来。
寻常人的身躯在遍地修行人之中，显得很渺小很脆弱。
沉静的目光里闪烁着多年读书的影子，第一个字，第一本书，第一次感悟……
痛苦在翻搅从前的故事，让他逐渐接受夫子也如同世人一样，是贪婪邪恶的修行人。
“试问人间，我欲成仙做魔，一步可够？”
白暮云身上散发出黑白交织的气息，黑的如墨，白的如纸。
他要踏入修行之门，不管能得到多少力量，那都是他对夫子的不满与失望。
他抬起右脚，四周风起。
脚步落下，身子直上云端，人间真气凝聚戒尺一把，被他握于手中。
一步成仙，直通九境。
夫子惊愕住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场面，强大的文风刮起，凛冽如刀。
戒尺挥动，直击夫子头颅。
人间至强，从此换人了。
夫子早已能够成仙，不飞升是为了保存性命，如今三界正通，为了对抗文圣，他谋算了千年万年的计划，就要实现之际，偏偏自己认为最稳妥的安排，一根无修为的人香，却成了要他性命的关键。
“切记，今天这一课，叫做天命难违。”
夫子的脑袋承受不住人间戒尺的威力，从脖颈处飞落到地上，那脑袋对着高高在上的白暮云说了最后的话。
白暮云落下云来，抱着夫子的脑袋痛哭不已。
苏合没有了夫子的制约，仙气继续顺畅流转，所有的修行人都恢复了正常。
互相调息片刻，又有人打起黑袍道医的主意。
看着蜂拥过来的修行人们，苏合重重吐出最后一口人间浊气，抬头看了一眼越发巨大的裂缝。
天空上的裂缝已经不能称为裂缝了，因为实在巨大，另一片空间里的声音也如同在耳边一样。
苏合目光扫过，有人瞧见他眸光中的无情，顿时就打了退堂鼓。
他的成仙没有白暮云那般壮阔，但是足够疯魔。
黑袍道医撑着医幡起身，身子实在是疼痛，只能弓着腰大口喘息几下，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左手摇晃药铃。
地上的尸体闻声而起，数不清的亡魂听到铃声，开始肆意占据地上的尸体，他们如同没有头脑的生物，见到活人就上。
小山顶山，黑袍道医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他感觉现在的身体无比强大，无所畏惧。
有强大的修士要从背后给他一剑，一只黑色大虎突然落在道医身后，将那人直接生吞。
苏合看着高大的黑虎，伸手拍了两下：“你长大了。”
这里的事情变故太多，但苏合知道事情还没有完，就算许多修行人开始撤退了，也不能完。
因为，你们一帮人拿着棍子打人，发现打不过就要走。
世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苏合在撤退的身影里见到了杀了自己八十年的往生教教主。
这个宗门注定今日灭亡。
黑色身影一闪，苏合从背后捏住往生教教主的头颅。
强大的教主也是临近成仙的人物，没想到被现在的黑袍道医一招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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