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
一辆车从大路上疾驰而来，一头大黑虎拉着车子飞奔。
“桃枝儿，慢点。”
苏合伸了个懒腰，打开前头车帘子，对着黑虎说话。
黑色大虎脚步慢下来，这一路上，他狂奔的过瘾，路上拉车的牲口就遭罪了，那些牛马闻到了凶兽的气息，都变得焦躁不安，到处乱跑。
虎车缓慢往前行驶，苏合看了看周围破败的环境。
这里应该曾经是个村子，不过现在荒废了，杂草蔓延，许多屋子都坍塌了。
从九安城出发，到北方雁北郡的边缘，一路上的景色变化明显，尤其是村镇，随着距离九安城越来越远，村镇的破败程度就越大，人口也越稀薄。
路上常见饿死的人，还有许多正在迁徙的人。
苏合抬头看了看天，想到许多流言，或许那已经算不上是流言了，应该算是预言。
那些话里的意思，是说天道因为人间窥探天机，怒了，会不断降下天灾惩罚，饥饿是其中一种。
“直接去飞鸟关，往塞外走。”苏合对着桃枝说道。
出门时候他特意让桃枝看了好些天的万国堪舆图，所以在识路这一方面，不用担忧走错了路。
飞鸟关虽然比不上西边白首关的名气，但是却是世上最险要的关口。
人们常说天下第一关是白首关，因为那里出过热血将军，是用战功将关口的名气打起来的，而飞鸟关则被称为天下第一难关，只因地形险要，高耸的山峦让飞鸟见到了都发愁。
尤其北方狼族人，在面对飞鸟关的时候，总是会对他们的长生天感叹，毕竟从小就骑在马背上，纵横在平坦无限的草原上，突然要翻山，却是很难。
过去几天，苏合的车到了飞鸟关。
这里不会给商旅提供住宿的机会，只让人通行。
苏合也不打算在此停留，只想着快些进入草原，找到白狼王，直接挖了心脏就走。
因为狼族人屡屡犯边，最近战事不少，甚至飞鸟关后方几百里内的村子都撤走了，只有王太守派来的兵，驻扎在百里之外，一旦顾封需要支援，就将第一时间赶来。
大业如今的情况不太好。
北方有狼族人摩拳擦掌，其他三个大方向也都开始与敌国交兵，甚至许多盟国与附属国，都开始呈现观望的态势。
西边的大景因为丢失国宝，走了叛将，夺取三足爵又被国人嘲讽，大景的皇帝只好将矛盾的焦点放在外面，集结兵力，叫上一帮想要从大业占点便宜的国家，去打白首关，对峙已有些日子。
可是烂船也有三斤钉，大业就算耗损国运国力严重，就算许多宗门偷着借上次窥天机的缺口做法，企图找出其余九宝，就算天灾不断发生，可大业依然是强国，实力尚在，因为人才还在。
加上原本不被人看好的新皇，算是励精图治的典范，一改从前太子时候的寄生虫表现，变得极为有主见，该杀之人不含糊，该提拔的也不吝啬。
虽然改变不了大业的衰败之势，却还是减缓了这个过程，让其他的国家不敢轻举妄动。
飞鸟关的兵士查得很严，甚至有专门的大夫检查桃枝的牙齿。
他们觉得苏合的样子不简单，多检查了一会儿，问他去关外做什么，他说要去采药，说了几样只有草原才有的药材，士兵没发现问题，就放着过去了。
出了关，走过一片起伏的土地，就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草原。
秋日虽然来了，但是依然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
苏合上了虎车，道了一句：“这回你可以撒欢跑了。”
桃枝听到后，等苏合坐稳当了，就开始快速奔跑，在草原上留下一道黑色如风的影子。
虽然苏合的车子材料是在集市上买的，但是有加固过，加固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将车子整个埋在地下，上面浇灌七天加固的汁水。
因此，车子跑得快也不会散架，只是晃荡的幅度有些大。
这一跑就是三天。
苏合没饿，却有些馋了。
根据顾青岩给的册子，上面关于白狼王的记载，是逐逆行秋风，核心点就五个字，北方草原上多刮北风，凡是东南西三种方向的风，都是可以去追逐的，只要顺着这些不正常的风跑，就能找到白狼王的线索。
黄昏时候，大草原上的落日烧红了天边的云。
黑袍道医见到远处有羊，正站在一处鼓起的草丘中间位置上吃草，猜测那里一定有人牧羊，弄几只羊晚上来烤着吃，也算是一件快事。
便让桃枝慢慢拉着车往那边去，让其收敛一些气息，免得惊跑了羊群。
到了近前，才发现事情跟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同。
羊，确实有。
但只有一只。
苏合下了车，往那只羊旁边走去，不得不说草原上的羊个头都比较大，而且看起来很稳重。
见到了陌生人也没有惊慌，更没有咩咩叫着跑开，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只草原羊开始眯着眼睛看苏合，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有危险。
苏合看了一会儿古怪的羊，发现羊的旁边插着一根长鞭子，应该是它的主人放在这里的，这只羊或许是个头羊。
桃枝卸了车在山丘下方，趴在一块石头后面休息，没有往上来，因为主人说让它等着，免得吓坏了牧羊人。
一阵风吹过，苏合刚好是下风向，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羊膻味儿，还有一些让人燥热的气息。
“邪祟？”
苏合握着黑幡，逼近羊两步。
“你看够了没有？”
羊说话了。
果然是邪祟，苏合魂幡化剑，准备斩邪：“看够了。”
羊的表情竟然出现了笑容，从卧姿站起来，古怪的大蹄子稳稳当当撑住了两人高的体重。
“草原之外的人，果然没有礼貌，”怪羊拔出自己的鞭子，往草丘顶上走去：“不过没关系，你会变得礼貌起来的。”
苏合来了好奇心，走上草丘顶上，往下方的草窝子里一看，忍不住虚起眼睛来。
下方是数百只被放牧的羊，准确的说，是一群被羊放牧的人。
那些人趴在地上啃着草，偶尔有因为食物而发怒的人，他们趴在地上互相用自己的脑袋对撞。
“你是牧人羊？”苏合在顾青岩给的册子里见过相关描述，不过那只是简单介绍草原上会遇见的一些邪祟生物，牧人羊只是一句话带过。
那么也可以说京查司对牧人羊并不在乎，可以归纳为世上的基础养料之一。
“人可牧羊，羊怎么不能牧人？”怪羊举起手中的长鞭，朝着苏合抽去：“羊了个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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