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气氛压抑而沉重，有种剑拔弩张的压迫感。
商爵那张日渐衰老的脸浮现出狰狞的怒意，像年迈的老虎拼尽全力攻击前来挑衅的年轻老虎。
而那个年轻老虎正是自己的儿子。
商衍淡淡地扫了一眼地面的照片，面不改色地看向商爵：“他不过是变成个傻子，还死不了。”
“你简直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
商爵勃然大怒地拍着书桌，发出嘭地一声巨响，拍得他手背变得红青。
商衍轻蔑地一笑：“五年前工厂着火是怎么回事？我发生车祸是怎么回事？我的心理医生又是怎么回事？”
说话时，他朝着商爵一步步逼近。
商爵握住书桌边沿，勉强稳住絮乱的情绪。
商衍不紧不慢地又说：“还有林韵儿是怎样出事？我和她是怎样结婚的？你查过吗？其实你都是知道的，只是你选择了息事宁人，为了偏袒你的小儿子和你的小娇妻。”
“我是为了你好。”
商爵紧皱有些灰白的眉，张开干涩的唇角。
商衍不屑地嗤笑出声：“为了我好，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你只是为自己的偏心找借口。”
商爵握住书桌的手背青筋突出：“你弟的资历不如你，能力不如你。但你太多聪慧，甚至有些自负，我是想要利用你弟弟打压你，你吃了亏才会长一智。
你毕竟是要从我的手中接过商家。从始至终，我都认定了你。”
“我不需要你的认定，商氏本来就是我的，现在你该还给我了。”
商衍目光坚定，语气残酷又无情。
他头都不回地往门口走出。
商爵在后面深沉的怒吼：“你给我站住，你还想做什么?”
商衍没有回头，而是淡漠地应道：“这些年，那两母子做虐太多，该是付出代价了。你舍不得，我亲手来做。”
沉重的木门缓缓地关上。
商爵颓然地瘫坐在椅子，耳边响起商衍的声音。
他偏心了？
一开始，他是痛恨容佩趁虚而入，大着肚子闯入商家，威胁了他。
他对容雅是有愧疚的，只是愧疚在容佩的温情泡化下，渐渐淡去了。
尤其是容佩给他生育了一对儿女。
商毅对他百般敬佩，看着他都是儿子对父亲的崇拜，偏偏商衍对他是淡漠的，冷漠的。
商衍的淡漠就像是鞭子一次又一次地抽打商爵，告诉他是个朝三暮四的负心人。
因而，他疏远了商衍。
商衍从书房走出来，看到端着燕窝粥的容佩。
容佩仍是温温柔柔地看向商衍：“阿衍，我熬了燕窝粥，知道你喜欢吃甜的，我加了点蜂蜜，你尝一尝吧？”
“呵~”
商衍语调薄凉：“我怕你会在粥里下药。”
容佩心虚地垂眸，说话的语调仍是娇娇软软：“阿衍，你开玩笑吧？”
商衍勾起薄唇，目光冷冽而森然：“你做了什么，心知肚明。我商衍最讨厌别人算计自己，你敢得算计我，就要做好付出代价。”
容佩面色煞白，震惊得瞪大眼睛：“你想起来？”
近五年来，商爵对容佩算是客客气气。
忽然，他态度大变，不免想到商爵已经恢复记忆了。
商衍似笑非笑：“想起什么？”
“没有。”
容佩琢磨不透商衍，猜不出他是否真的想起来，于是不想透露得太多。
等进了书房，容佩看见颓靡地坐在原地的商爵，担忧地问：“爵哥，你又和阿衍吵架了？”
商爵没有回应。
容佩轻轻地放下燕窝粥，柔声又道：“阿衍对我和阿毅都心生不满，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没有什么怨言，只想你们父子能和睦相处，不要伤了和气。”
商爵缓缓地抬起眸子看向容佩，一动不动地直盯她。
看得容佩脊背一凉，笑容依旧柔得掐出水。
“爵哥，你怎么了？”
商爵没有说话，目光如炬地直盯容佩，然后双手捂住脸自嘲一笑。
恍然大悟过来。
这些年来，容佩都是温温柔柔，话语听上去都是软弱无害。
可每次都能挑起他和商衍关系的恶化，而他出面袒护容佩和商毅。
如今再细细听，何尝不是绵里藏针？
“阿衍出车祸的事是不是你们做的？”
“爵哥，你说什么呢？”
商爵双手握住书桌慢慢地站起身：“当时阿衍出车祸生死不明，而我妈死在婚礼现场，林韵儿成为凶手，最后的获利者是谁呢？”
那些，他忽略掉的细节串联在一起，最后编织成一个令他心惊的真相。
容佩心慌地往后退了两步。
商爵目光灼灼地直盯容佩：“一直以来，我妈都把林韵儿当作亲生孙女来疼爱。哪怕林韵儿发病，都不太可能会杀害我妈。偏偏林韵儿进了医院，很快起了火。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我妈是不是你们谋害的？”
容佩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不，不是我，爵哥，你误会我了。”
商爵气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误会？我妈和林韵儿，商衍都一起出事了，最终的受益者是你和商毅，不是你们又是谁？我知道你们有小心思，有算计，没想到你们会做出如此毁灭人性的事。”
容佩的额头沁出密密的汗珠，没想到事情那么快暴露出来。
一定是林韵儿把录音寄给了商爵。
容佩脑子飞快地运转，开始找着借口：“爵哥，你是不是听林语儿乱说什么？林语儿是沈家的儿媳妇，沈家想要进军高科技领域，自然是不想我们过得好。你不要听林语儿胡说八道。”
“什么林语儿？”
商爵蹙眉，脑子里浮现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道林语儿就是林韵儿？怪不得她多番针对你，当年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商爵伸手想去抓容佩。
容佩闪身往旁边躲去，商爵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栽倒在地面，面露出痛苦的神色，紧紧地捂住胸口。
商爵患有哮喘病，随着年老发病的频率越来越多了。
他的口袋里常年带着药瓶。
商爵痛苦地伸手摸向口袋，药瓶无力地从手中掉落下来，他探长手想拿药瓶：“药。”
容佩的脑子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鼓足勇气走上去，使劲地踢开药瓶。
现在商爵已经知道真相，以他大孝子的性子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她在商家蛰伏了二十多年，不能功亏一篑。
商爵喘不过气，痛苦地身体扭成一团，面部的青筋一根根凸起。
他红着眼嗜血般盯着容佩：“你...你要杀我。”
容佩看着商爵一点点失去生机，恶毒地咬着牙：“你逼我的，全都是你逼我的，全都怪你偏心商衍，要不然阿毅不会变成傻子，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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