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他！”歧山大师用尽全力说道。
九歌既然知道这是天算，自然知道拦不住。
湛蓝的长剑出鞘，但却不是为了攻击，而是防御，对自己的防御。
若按照境界算的话，他现在是能威胁昊天的存在，铃铛既然已经响了，那他现在只能护着自己。
以前是因为天地元气的存在才骗过了昊天，现在她长了眼睛，当然会注意到九歌这里。
那苦行僧的鲜血落在了铃铛上，霎时间，整个铃铛闪耀起灿烂金芒。
金光笼罩之处，原本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阳光，沐浴在温暖之中，舒服极了。
但九歌的剑光却是将他自己笼罩起来，以防万一，九歌顺便将一层天地元气放在外面。
“九师兄。”宁缺也是仿徨不安的看着九歌，却发现他此时却做出了守势。
“别烦我，也别和我说话，我现在自己都有点自身难保。”九歌低声斥道。
他的神情越发凝重了，盯紧了前方。
现在做什么都晚了，还不如先准备好，等下要是打起来好跑路。
在昊天面前不方便动全力，况且九歌现在还没准备好和昊天硬碰硬。
盂兰净铃没有影响到宁缺。
所有人的脸上显得有些惊惧，更多的却是惘然。
宁缺抬头望向殿内众人。
忽然间他感觉到极度的恐慌。
因为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人们并不是看着他，而是看着他身后。
钟声在烂柯寺里继续回荡。
噗的一声。
又一口鲜血从桑桑的唇间喷出，打湿了身上的黑色棉袄和青砖地面。
一道佛光，不知何时穿透殿宇，落在她的身上。
那道佛光是那样的慈悲，又是那样的冷酷。
佛光中，桑桑的脸显得愈发苍白，瘦弱的身子显得愈发渺小。
她看着佛光外的宁缺，默默流着眼泪。
歧山大师看着宁缺，痛苦说道：“事情的真相，正如你现在所看到的，你不是冥王的儿子，她才是冥王的女儿。”
铃即已响，歧山大师就没什么要隐瞒的了。
大黑伞在桑桑的头顶展开。
佛光与黑色油腻的伞面相撞，四溅散开，画面异常美再而令人惊心动魄。
不知为何，佛光没能穿透伞而，溅射有如普通的雨。
只是佛光万丈，恢宏无限，人类肉眼可见的数量，也不是一场秋雨所能比拟，更像是由无数光线凝成的瀑布，不停地向大黑伞落下。
大黑伞就像是瀑布里的一块黑色石头，被不停地冲刷着，撞击着，再如何稳固坚强，也渐渐有了颤抖不安的感觉。
九歌不能做，或者说，在目前处于一种被动觉醒下的桑桑面前，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从刚才开始，他不止一次感觉到有一股极为精纯的天地元气在试图攻击他布下的屏障，但他的屏障太过厚实了，而且那天地元气太过强悍，竟然差点破坏掉了屏障的防御。
若不是他及时补救，现在的九歌应该已经遭遇重创。
九歌明白，处于被动觉醒下的桑桑，已经察觉到了此间的异样，若不是为了对付佛祖，恐怕刚才昊天要对付的目标，就是他了。
但那结界屏障太过强悍，虽然偶尔会有松动的迹象，但最终还是抵挡了下来。
剑气所形成的剑网在摇晃，九歌眉头微皱。
他虽然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去抵抗，但昊天毕竟是昊天。
即使现在昊天是在借助桑桑和他打，那也不是现在的九歌能抗衡的。
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
宁缺望向九歌，希望自家师兄能够帮助自己解决眼前的困局。
九歌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要是能帮忙，现在早就出手了。
宁缺明白，现在九歌不知被什么东西困住，没办法帮他，但九歌的确也是尽力了。
宁缺沉默，握紧了拳头。
九歌其实很想说，你只要把桑桑带远一点他就能出手了。
但他现在的状态的确不能分心。
大黑伞伞面上那些十几年时间都没能被雨水冲洗掉的油垢灰尘，在佛光的冲洗下正在不停变薄，似乎最终还是会被净蚀成空。
桑桑低着头靠在他的肩上，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却像多年前被他在寒雨里背起时那般，习惯性地伸手，要替他撑着伞。
宁缺不想让她撑伞，知道她这时候的情况非常不好。
桑桑还是把大黑伞接了过来，很奇妙的是，当大黑伞进入她手中后，顿时变得比先前稳定了很多，似乎能够承受更多佛光的冲洗。
宁缺背着桑桑向佛光外走去。
他横握朴刀于胸前，铁弓箭匣在身后，面无表情看着殿内的众人，没有说话，眼神冷而狠厉，就像是护崽的母虎般危险。
殿内诸人都是强者，然而看着他的眼神，下意识里不想与他的目光接触。
紧接着，人们又发现了很神奇的事情，所以心情稍微平静了些。
宁缺向佛光外走去，却没能走出佛光。
那道远自瓦山顶峰降临的万丈佛光，仿佛能够感应到他的位置，更准确说，是能感应到举着大黑伞的桑桑的位置，随着他的脚步而移动。
九歌在抵抗，但他还是向宁缺心里透露出一个名字。
“卫光明。”
只有卫光明才能帮桑桑解决这个问题，虽然代价很大。
那是卫光明的命，和昊天神性的觉醒。
宁缺明白，现在除了去找卫光明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九歌也想杀死桑桑，但夫子不愿，而且一旦杀死桑桑，那永夜就会提前到来。
昊天想要在人间觉醒，除去找到了夫子外，便只有在桑桑死亡的弥留之际才会苏醒，然后发动清洗人世间的永夜。
无论桑桑是觉醒，还是找到了夫子，都将会爆发一场，可能会在史册中，留下浓重笔墨的一场战斗，可若在这场战斗中，人间一旦败给昊天，那人间就必然要面对永夜。
这是两种不同的结果，可无论怎样的结果，最后的选择权都在夫子手中，而夫子也必然会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
歧山大师也看到了九歌的不对劲，他也明白九歌在和谁对抗，毕竟佛祖为了对抗祂都准备了千年，夫子为了躲祂不惜身化人间，一个活了十几载的青年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足以自傲。
只有歧山大师隐约知道宁缺这时候在想什么。
宁缺看着歧山大师，发现大师虽然神情黯然甚至有些悲伤，但没有任何震惊，确定大师很早便知道了桑桑是冥王之女。
满天的佛光洒落在整个瓦山小镇，看着佛光降临，看着佛偈落于马车顶部，这便是佛祖千年的谋划。
自佛祖知晓冥王降临，永夜将至的传说时，便已经开始的布局，
数千年的布局，今日终于要见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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