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点点头。
林子心画过脸,又用一点粘胶,把左边眼角那里粘出伤疤来。陆星瞧着林子心做这些,心想,他用比肤色略深的染料,在原本的脸上抹画五官,改变了外在的皮相、色相,效果倒是真不错,再加上眼睛那里的疤,相当于调动了面部的骨相,怪不得不易被识出。我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也没分辨出来。若是只在外面只见那么一面两面的,确实识不出。
瞥一眼旁边陆星的表情,林子心苦笑道,“没想到从父亲那里这来的这手技艺,倒成了保命的办法。”
陆星不由问道,“这个,大夫们都会吗?”
林子心道,“那些草药可作妆画的染料,许多大夫都知道这个。一种草药,用途并非只有一样,有的草药除了能入药治病,还可做香料、染料,或有其他用处。”
“唔……”陆星抱着手,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着身边的人,接着咂咂嘴道,“我就不该信你只是家住在医馆隔壁。”
林子心听了正想说什么,陆星抢先道,“之前那回,我从山坡上跌下来昏死过去,其实是你医好的我吧。”
林子心点点头,“那时你气血淤滞,施针便可醒来。可我反复暗示,让他们送你去医馆,没人理会,我一着急,只好让人把你抬来我家。”
陆星这时恍悟,看着林子心低叫道,“啊,我知道了!你那毛笔管里藏着的银针,是大夫用的!”
林子心看了一眼陆星,说道,“那时东西被你翻出来,吓我一跳,结果你竟然没认出来,还以为是暗器,我自然不会说破。”
陆星挠了挠头,笑道,“嗨呀,嗨呀,那时只防着你是马匪派进城里的暗哨,再没想到进城来的竟然是个大夫。”
林子心说道,“我也没想到你这个年纪轻轻的捕快,眼睛那么尖。我把东西藏进旧毛笔的笔管里,从来没被人发现过,结果你一下子就看到了关窍。”
这是在夸我吗?陆星坐在那儿笑得好像一只摇着尾巴的猫,他握着林子心的手臂说道,“多谢你几次三番救我,给我医伤。”
陆星眼前的人,已经是李木的那张脸了。现在陆星看着,更觉得他亲切温存。他瞧了瞧说道,“我就说你骨相生得好嘛。”
林子心站起来,把所用之物收好,然后道,“我出去买东西了。”
陆星一脸乖顺的表情,“我等你回来。”
林子心上了街,果然,遇到的街坊们都在问他“六爷回来了吧”,林子心一一拿话应对众人。
买了肉菜,又往酒坊里去打酒,走着走着,林子心的心头突然掠过一阵恐慌。
万一……他会不会……等会儿我回转之时,所遇已是天罗地网?会不会……
转念又一想,林子心觉得,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他,就相信下去。
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才推开家门,林子心就见陆星在院子里等着他。看到林子心回来,陆星简直像只看到主人回来的猫那样,几乎是摇着尾巴冲了上来。
接过林子心手里的东西,陆星笑眯了眼睛,说道,“你回来啦。”
“嗯。”林子心应道。
陆星用眼神向林子心示意,不让林子心关院门,只虚掩着,一面把东西送进灶间,他一面小声问林子心道,“在街上时,有街坊们问你话吧。”
林子心答道,“都是问你的,大家牵挂你,知道你这一趟差走得久。”
陆星给了林子心一个让他宽心的笑容,语带双关地低声道,“我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陆星是中午时进的家门,到了下午,陆续有街坊四邻在听说“六爷回来了”之后,上门来探望问候。陆星大方坦然地应对众人,和上门来的街坊们在厅里坐着吃茶,嘻嘻哈哈地讲他这次出门的有趣见闻。
陆星的姿态是那么自然,仿佛中午时的那一幕压根没有发生过,他熟悉又亲切地呼唤他的相伴“木子哥哥”,带着林子心一起招呼上门来的人,给客人们奉上茶果点心。
陆星的如常态度,连带地让林子心都开始坦然起来。
偷眼瞄瞄陆星,林子心心想:他比我冷静多了。
等来探访的客人们都走了之后,陆星这才关上了院门。
回到屋里,陆星冲正在收拾茶具的林子心眨眨眼睛,轻声道,“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在,你只需仍旧做你自己就行了。”
林子心明白,这是陆星在告诉他,让他不需要刻意伪饰什么,还是自然地做自己,陆星那面会帮他描补不足。
走到陆星身边,林子心向他低声道,“谢谢你。”
陆星伸手握住林子心的手,他没再说什么,所要说的已经全在这个带有承诺意味的举动里了。
我答应过你,会照顾你、保护你,我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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