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人，能让我和念筹单独说几句吗？”小翠身着一件紫色的长锦衣，外披一件颜色略深的敞口纱衣，向白攸之屈膝行礼道。
“小翠姑娘，秦念筹如今是朝廷缉拿的要犯，身上背着数十条人命，此案严峻，故而需得对秦念筹好加看管，恕我不能同意你的请求。”白攸之打量着突然多到访的小翠，心中暗防着警惕。
“也罢。”小翠倒也不执着，又道：“那我给念筹带了些他最爱吃的食物，他被你们抓来这许久皆未进食，这总可以吧？还有……念筹是我意中人，我想最后为他弹奏一曲。”
白攸之紧盯着小翠，末了道：“可以。”
小翠大喜过望，一路小跑出牢房，从随身妈妈那里取来了一双层竹篮，将两层竹篾打开，是两屉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小翠走到念筹身边，用白皙修长的手拂过他的乱发，将乱发一一别至脑后，而后又捏起一个包子，从中间撕开，喂给秦念筹。
秦念筹眼神向上撇，看了一眼小翠，张嘴将那半个包子含进口中，缓缓咀嚼着。小翠轻咳一声，复又将另一半喂进念筹口中。
“慢着。”白攸之突然道：“那半个包子给我看看。”
小翠的手明显顿了一顿，白攸之上前，夺过包子，撕开肉馅细细查看，并无异常，这才让念筹继续食下。
“念筹哥，你我不过相识数日，可小翠早已视你为我蓝颜知己。如今你身陷囹圄，从此你我二人相见无多，今日我带来了那紫檀琴，想为你最后弹奏一曲……”小翠说着，有些哽咽。
她飞快看了一眼白攸之，继而以玉手小心翼翼地拿着那紫檀琴，将木桌上拷问犯人的各类刑具一一拿开，腾出一小块空间，将琴放了上去，小翠轻轻拨动琴弦，紫檀木淡雅，琴弦吐绝调，声音随着小翠的妙指反复，飘逸纯净，空灵之声恍若山涧泉鸣，又似空谷幽兰。
“念筹哥，这是我为你写就的《奔月廿二入阵曲》，可还喜欢？”一曲终了，小翠按住微微颤动的琴弦，空气霎时安静了下来。
“喜欢。不过小翠，你不必如此费心，我不需要。”琴念筹皱了皱眉头，只道。
“不，为你谱曲是我的心愿，值得。”小翠含泪摇摇头道：“接受它，好吗？”
念筹本欲说些什么，但他攥紧拳头，看向梓成，末了叹口气道：“小翠有心了。”
小翠行至念筹身侧，抬手抚摸他俊秀的脸庞，弯下腰肢，俯身吻上了他苍白的唇。
念筹眉头蹙得更深，脸上的漠然中夹杂着几分错愕，那一吻很深，小翠的香津浓滑不断在他唇齿间摩挲，他本应拒绝的，但本能早已压倒了理智，片刻之后，他气息紊乱，回应着小翠。
小翠颤抖着承受他的回应，睫毛不觉间打湿。她恋恋不舍地离开念筹温热的唇，只道：“记得，《奔月廿二入阵曲》。”
“嗯。”琴念筹点头道。
小翠抱着琴离开了，白攸之的手摩挲着下颌，此情此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小翠，是琴念筹的红颜知己，那她是否参与了落月屯一案呢……白攸之很快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先前探查七星连珠等案件时，小翠似乎就已经在满春院招揽客人了，他们应该是后来才认识的……
“秦念筹，你觉得可惜吗？”白攸之问道。
“什么？”
“如果你早些放下执念，也许你能和小翠姑娘白头偕老、厮守终生。”白攸之说道。
秦念筹的眼神微微翕动，但他嘴角向上挑，冷冷道：“我从来不爱她。”
白攸之撇撇嘴道：“此案卷宗很快呈上，待皇上定夺后便能知晓。不过，秦念筹，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不过一死，有何难？”秦念筹说道。
“梓成，走吧。”白攸之拍拍梓成的肩膀说道，梓成方还沉浸在同念筹的争辩中无法平复，双手紧握成拳头，恨不能将秦念筹碎尸万段。
“陛下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走吧。”白攸之复又劝道，梓成这才不情愿地离开了。
白攸之交代后诸多事项后，回闲房照看疏桐。
疏桐依然睡着，他坐在床沿太师凳上，思绪万千。
《奔月廿二入阵曲》……既是入阵曲，为何如此凄凉呢。可这旋律，分明如此熟悉……白攸之手在剑鞘上轻轻敲打，和着节拍，唇瓣微撮，口腔送气，轻轻哼了起来。
“白大人，时间到了，我来送药。”谢屿天叩响门扉，在门外道。
“进来。”
“这药需得趁热服用，先将疏桐唤醒吧。”谢屿天说道。白攸之拍了拍疏桐的肩，在她耳边温柔唤道：“疏桐，起来喝药了。”
疏桐迷迷糊糊睁开眼，因为疼痛轻哼了一声，白攸之接过谢屿天的药盏，以木勺一小口一小口的送进疏桐口中。
“好苦。”疏桐没喝几口，便有些抗拒说道。
“快喝完了，再忍忍。”白攸之像哄小孩儿似的说道。
“我方才……听见有乐声，可是你在哼《梅花三弄》？”疏桐抬头看白攸之道。
“《梅花三弄》？”白攸之反问，说罢又将那曲调轻轻哼了起来：“你是说这首曲子？”
“是。”疏桐点点头道：“不过你有一个地方哼得不对，升调太明显。”
“这是方才满春院的小翠姑娘看望秦念筹为其弹奏的。”白攸之说道。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疏桐吃力地说道：“第二句为变南吕之音。”
“想不到白大人也有出错的时候，对不起你神童的名号了。”谢屿天双手环抱，靠在墙沿，打趣儿说道。
……沉默了片刻，白攸之猛然站了起来。
“不对。”白攸之灵光一现，低沉着声音道。
“什么不对。”谢屿天被吓得站直，问道。
“小翠说这是她写给秦念筹的曲子，名唤《奔月廿二入阵曲》。”白攸之抿着嘴问道：“今日是何日子？”
“农历……二月廿二。”谢屿天微微张着嘴，有些惊讶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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