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老柴,人家还嫩着呢。”
“行了,要撒娇跟你那位撒,别逮谁跟谁撩。”
“我现在每天写诗给他。那天我写了一首诗,同时也把叶芝的一首诗发给他,问他哪首好。他说还是叶芝的好,气死我了,我知道肯定叶芝的好,但是心里以为他会趁机讨好我一下,结果他居然来了兴致,把我的诗修改一遍,我看着他改过的还不如我写的呢。”
听着她描述时,我突然看到一幅我心目中的琴瑟和谐的完美爱情的画面。中国文学作品中的爱情,常常是诗词相和、琴瑟相随的才子配佳子,似乎安琪和她爱的人正是应了这种雅逸的执手相看。精神上的相通、彼此的心有灵犀,能铸造爱情的忠贞和持久吗?
“其实,我以前以为人与人之间精神的相通,是一种谎言,可自从和他在一起,我觉得人与人之间会产生一种奇怪的默契和懂得,不知为什么,他常常能说出我内心深处的声音,就好像我自己要说的话被他说出来,这种感觉真的让我看到冥冥中的一种力量,上天造了我,一定造一个与我配对的另一个我,阴阳各一半才构成一个完整的生命。以前我不大相信这种玄说,但现在我真的觉得有了他我才是完整的,以前的我总是有种走丢的迷茫和缺失。”
安琪的这种阴阳相合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生命的说法,让我眼前一亮,似乎不仅在东方,在西方的一些书籍中也曾有过男人和女人合二为一才是完整的表述。安琪的话令我内心惆怅,我的另一半在哪里,我能找到那个与我合在一起才能彼此完整的另一个我吗?上帝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我是谁的肋骨呢?
“安琪,好好珍惜这种感觉,好好珍惜这份缘分,我们每个人都有缺点,他也会有,未来许多不确定的状况会发生,但是,让你坚持下去的,应该是这种信念。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觉。”
“嗯,我知道,我会的。”
抬头看见窗外窗台上站着一只麻雀,正出神地盯着窗户里的我俩,难道鸟能听懂我们的谈话,或者它是某种带着翅膀的灵魂正在参与我们的讨论?我也盯住那只麻雀,它竟没有避开我的视线,与我温柔地对视了一会儿,才展翅飞开。也许安琪的爱情有某种神性的光辉,连鸟儿也为之动容。
“婚早晚是要离的,无论他还是我,我们最终肯定要在一起的。”
幸福无论长短,只要是真的经历过幸福,就是让人羡慕和欣慰的,我突然觉得不必为她的未来操心,她已经在幸福中,这不就是生命的全部吗?幸福是用来捧住的,不是用来等待的。未来是什么不重要,未来也许是好,也许是坏,但对于那未知的东西,何必透支今天的精力去担忧呢?今天的幸福是实实在在的,明天该怎样就怎样吧。
“我这两天每天都做饭,这让我丈夫极其意外,我以前可是最怕厨房的油烟味儿的。其实我是先拿我们家厨房练手,多学几道菜,然后等着做给我最爱的他,吃。”
她每次说到“他”字时,口吻中透出一种软糯的语气,舌头垫住牙齿,似乎怕她的牙齿在发音时不小心碰到“他”字的任何音节,碰疼了“他”字。她对他的珍爱字里句里齿间。
“你这样太分裂了!安琪!”
“是啊!我的心已经不在家里了,我的所做所想全是为了他。在我家里出现的只是我的躯壳,我的感情、热情、想念,一切的一切真的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到那个家了,甚至那个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没有办法!但是,我没有任何内疚,我觉得我在做我应该做的事!你以为我丈夫的心就在家里吗?他的心也不在家里。在家里他除了做家务就是看网剧打游戏,他的心也不在家里了,我和他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会不会是你自己出了问题,你就非要认为你丈夫也有问题,这样能让你自己平衡些?”
“不是,我的婚姻一直就是这个状况,在我遇到他之前,我和我丈夫已经没什么交流了。是因为我的婚姻先出了问题,我的感情才会出问题。在婚姻中的寂寞比独身的寂寞更令人绝望。”
“可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婚姻,安琪!”
“年轻时哪里知道,婚姻里最重要的是精神交融。以前以为家是一种很物质、很具象、很锅碗瓢盆的世俗载体,现在才懂得,家才是最抽象、最形而上的精神归途。如果没有精神上的愉悦和融合,哪怕有了婚姻,家也不会成为家,不会成为人的灵魂栖息的所在。家是承载精神的而不是承载肉体的。我们从小学习唯物主义,以为物质决定精神,以为先物质后精神,其实这些都是胡扯。我相信精神凌驾于一切的存在,每一个个体因为精神的力量才具有了神性和个性,两个相遇的生命只能因为精神的相遇才叫相遇,否则再熟悉的两具躯体也只是陌路人。”
安琪突然的侃侃而谈,让我有些意外。我和安琪,常常是在情感层面进行交谈,现在突然转到精神的哲学的层面,我有些意外,但安琪的话令我耳目一新,似乎这些话被她说出来时,经过了她的心的高温加热,冒着热气地被端了出来。我是赞成安琪的,因为我和安琪是同一类人,所以我们才会彼此如此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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