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宽门
“想试试飞天吗？”
伊特纳抬头观起了天。
慧莹星空，穹顶缟月，云雾缭绕其中。
古往今来，人类无不在幻想着自天翱翔的感觉。
他们羡慕自由的鸟儿，渴望向伊卡洛斯那般，游荡在霞光下，沐浴于晨曦里。
于是历史上，罗伯特、莱特两对兄弟分别发明了空艇和飞机，人类自此有了征服天空的力量。
但这一切都变了。
偏远山村的农场，一个孩子，在战火中诞生。
【他本有神的形象。不以自身与神同等为强夺的，反倒虚己，取了奴仆的形象，成了人的样式。】
脚掌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整个身子的倒影一点点缩小。他的披肩自然地浮动着，飘逸的金发如同静电般慢慢吹拂了起来。
伊特纳向两人伸出了手。
“好。”…
…三道白光以惊人的速度划破云层，强大的气浪掀翻了身下的滚滚黑云。
“哇…吼…！”
被伊特纳用超能力裹携着的二位逐步适应，俯首望去，天下尽入眼帘。
“越过辽阔天空，啦啦啦，飞向遥远群星；来吧，阿童木，爱科学的好少年…”
起初他开心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不管冷气灌口，哼唱着调子，变换起手势，将左臂伸在前面。
直到刺骨的寒风流淌过身，一抹冰冷渐渐浮上心头。
当真正设身处地的屹立于乾坤之间，一览芸芸众生的时候。人们的内心深处，总会钻出来一缕想要掌控世间的欲望。
那是一种，将万物都视为玄驹的猖獗。
偃文师不再嬉闹，看向前方开路的超英。
曾经的他，居然从未动摇过守护人类的决心。
伊特纳…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短暂旅行就要结束了。
他把二人放在药店的门口。
阿杰依旧喘着粗气，仿佛还沉浸在方才云上的美景。
“今个是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伊特纳扭转躯体，变回了胖子。
偃文师总觉得他状态不对。就好像，临刑前的刻意放纵。
“回去吧。”他下了逐客令，背影萧条，便要关闭大门。
一双手突如其来的横在夹缝中，“等等！”年轻人忽地挤了过来，笑嘻嘻迎着脸说道：
“我进去、上个厕所哈。”
伊特纳默默地盯着他，讷讷无言。
“杰哥先回去呗。”摆摆手，匆忙的偃文师消失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间。
一定有问题！他来到上层，并没有着急解手，反而快速打量起屋内，开始翻找不同之处。
奇怪…太奇怪了。
伊特纳不该是这副样子。
暴饮暴吞、异食癖、还有他先前的话语…
别以为没人会去在意！
他明白了。恍然回头，听到愈发接近的脚步，竭泽而渔地冲向对方的卧室前，拉开了宽门———
“你是想自杀对吧！伊特纳！”
双目通红的偃文师赫然怔住。他挡在门前的身体不断向后退去…
一根悬挂在房梁的粗绳，
在黑暗中孤零零地晃荡。
“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追究你笨呢。”
伊特纳慢着步子，挤开发愣的偃文师，替他合上了门。
银白透骨的月光洒过窗檐，蟋蟀的凄厉叫声弥漫在孤绝的夜。
周遭安谧的似停滞了时间，一句淡然的话，打破了所有。
“让我就此死去…不好吗。”
伊特纳悲怆的眼里，早就散去了生机。
他本不想留下什么，可又觉得，总得记录完这碌碌压抑的人生。所以才答应让公家找人拍摄。
要亲手毁灭养育他的世界吗？
试问如今的自己做不到。
说到正义二字。前半生，他问心无愧。
伊特纳辉煌过。让众生高呼其名的日子他仍旧记忆犹新。也同样落魄过，使万万人避之若浼、恐惧他的存在。
这便可以了。
原本他连自刎的权利都没有。即便是高当量的核武在他面前，也只是小孩子玩闹的摔炮罢了。世间这般无敌，穷尽后半生，却终究找到了自己的末路。
是的，伟大的伊特纳撒谎了。
药物内提炼的稀有化合毒素会逐步侵蚀掉曾经举世无双的钢铁之躯。在今天，他，等到了足以杀掉自我的一天。
当他死后，那些忌惮他的，将再无顾忌；各国怎么想，与他全无关联。
这样便好。
在这片狼藉满地的黑夜里，成为消逝的萤火。不会被胁迫…不会遭道德绑架…再没有身不由己。
明明…这样就好。
“寻死又是怎么回事呐…”
“退缩了，就大声呼救啊。”
偃文师重新注视对方，那双漆亮的眸子让他心神一颤。
“这么简单的事…”年轻人浑身异样的颤抖、他咬紧了牙关，两行清泪滚烫跌落。
“求助别人…真的很难开口吗？”
“你不会说，救救我吗！！”
刺耳的三个字直冲颅顶，伊特纳大彻大悟了。
是啊。
自出生以来，好像就从来没有依赖过别人。遇到事情总想着自己去抗，往往下意识忽略了其他队友的建议。
“救…”低垂下颚的伊特纳滚动着喉咙，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人情味。
男人扬起了脸颊，那张隐匿在肥胖皮囊内的英俊面容，发出了如婴儿般撕心裂肺的哭啼：
“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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