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想当初群雄割据,大燕建国,是靠征战讨伐得来的天下。
故而,所封武将颇多。光国公一爵位,封了能有十多个。当时的大燕先祖也不是什么文雅之人,索性也不拟什么字做爵位,直接以姓代。
如今建国近三百年,
国公一爵位,剩下的却没几家了。到不是狡兔死,走狗烹。
而是,丹书铁券,免不了沙场上的死。
大燕地处偏北,同北方羌人蛮族接壤,战事频繁。又因疆域辽阔,各地民俗不同,常起纷争。
如今的国公府,只剩四家。
尤国公府,林国公府,沈国公府,江国公府。
尤家子女凋零,几乎等于没有。
林家沈家改从文,倒还不错,人丁兴旺。
而当朝皇后,便出自沈家。
至于,这最后一个江家。说不上兴盛,也说不上不兴盛。
算振兴吧。
本来江家也式微,人丁稀少。但三十年多前,出了一个江铩,十多年前,出了一个江含锲。
父子二人,一脉相承。骁勇善战,屡立奇功,平云南之乱,阻羌人北下。
但最后的结果同许多将士一样,马革裹尸。
人虽死了,立下的功却没有湮灭,江家又日渐繁盛了起来。
苏霜刃生的那一年,他父皇刚登基。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做了十多年太子,攒了半辈子的胸怀抱负。登基那年,欢乐和繁忙大于悲痛。
苏霜刃是乘着这股东风生的,加上母妃得父皇宠爱,他也格外得父皇宠爱。
长到八岁时,冰肌玉雪,又聪明乖觉。皇上对他的宠爱有增无减。
羌人和蛮族是打不怕,打不退的。北方天寒,羌人蛮族也不善耕种。他们不打,不抢,面对的就是死路。这是云佑帝数年琢磨明白的,可在怎么样,也不可能将土地城池拱手让人。
并且,从前丢失的土地,云佑帝也想要拿回来。
八十之前,北疆一役,大燕丢失五座城池,至今依旧未能收回。反而因着城池,羌人屡屡南下,骚扰边疆更加厉害。
八十年间,数位帝王,都想收复,却未能做到。
因此,春和景明,惠风和畅的这一日。云佑帝携了年幼的三皇子,驾临江家。
一是江家累世的武将,该有些制敌之策,兵书策略。可但凡大家,藏私都是避免不了的。
二是三皇子日渐年长,淘气,天天吵着要父皇带他出去玩。
帝王的突然降临,江家上下莫敢嘘声。多年没开的大门,推起来都吱吱悠悠的响。
“宅子很大,挺气派。来时听说,这半条街都是你们江家的?”云佑帝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
江含锋赶忙解释:“伯父在世之时,退羌敌之功,先皇曾额外赏了宅子。如今伯父同弟弟皆战死,家中只遗下孤儿寡母。便将俩处宅子连通了,好方便照顾他们。”
云佑帝笑笑,手里牵着的孩子都快拽不住了。
苏霜刃从没出过宫,在马车里看到的一切,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新奇的,新鲜的。
高高的门槛,吱呀吱呀响的大门,游廊下挂着的灯笼。甚至连同御花园比起来不是那么整齐的花园,小小的亭子都是有趣的。
还有一个摆满了的刀枪剑戟的院子。
江府无宫中的轿撵,苏霜刃从小看惯了的宫中景致。看着这样的场景,哪儿都好奇,就东跑跑西看看。
云佑帝喜欢林妃,就是喜欢她宫外女子的灵动。对于和她的孩子,当然不觉得灵动淘气是错。
何况,林妃习武。苏霜刃小小年纪,已经学的有模有样了。也不用太担心他,云佑帝索性松了手,让俩个人跟着,由着他自己跑着玩。
春日里草木旺盛,枝繁叶茂。苏霜刃一个矮身,就钻进了花园里,甩开了跟着的人。
苏霜刃七拐八绕的走到了一个明显破败的没什么人的院子。
这要是别的孩子,这时候不是哭就是跑了。偏他是听着母妃讲的山洞,巫蛊那些事长大的。
他不仅不哭不跑,还兴致勃勃的往里,越走越深。直至,在一个垣墙倾颓,花砖都生了草的地,看见了一个孩子。
他手里拿着一把木剑,似模似样的练着。似乎是总练的,他呆的那一片地,草都不生。
“谁?”孩子稚嫩但有力的声音响起来。
苏霜刃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让他先发现了,他只好从草层里跳了出去。
“你的剑法跟谁学的?看着很厉害。”
小孩衣衫洗的发白,额头上也满是汗。一双眼睛很大,很圆,下颏尖尖,很可爱。就是太瘦了,面色也不太好。
他还很凶的看着苏霜刃。
“不是看着厉害!是就很厉害!”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剑吗?”苏霜刃平素在宫中,多用的是漂亮精致的匕首或短剑。
还没见过这样的木剑,很粗糙,只勉强像个剑。
“不给!”
“小气!”
“你才小气!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你怕不是翻墙的小贼?”
“我才不是贼……我叫苏霜刃!你叫什么?”
“苏?”小孩皱着眉头,似是不解。
“对,苏霜刃!你叫什么?”
“江玉铮!你哪来的?你不是我大伯叔父的孩子?”
“不是。你把你的剑给我玩玩,我就告诉你。我父皇的身份和名字不能随便说的。”苏霜刃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小孩手里的那把小木剑瞧的苏霜刃心里痒痒的。
越是凶巴巴的不给他看,他越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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