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这些伪钞真的假的？”
新艺城楼上临时布置出的房间里，陈家乐搭着狄龙和张国荣的肩膀，和其他人一块围着成片的假钞傻呆呆研究。
“伪钞当然是假的啦。”
周闰发穿着风衣在桌角坐着，随手抽出一张对准阳光看看，什么防伪标志都没有，掏出烟盒颠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机点燃伪钞，就着火焰点燃香烟。
“油墨的香味，真是香啊。”
陈家乐呆愣看着这一幕，演员讲究灵性，周闰发经过五天炮制无疑又恢复往昔风采，这样的镜头在闲暇之余信手拈来。
“喂，你要不要。”
火焰在眼前晃了晃，陈家乐回神，就见他一口吹灭，随手扔过一沓来，“傻样，这里有一沓呢。”
手指波动伪钞，陈家乐兴冲冲分出几叠递给他们。
几个人眼珠瞟瞟，嘿嘿一笑，啪嗒点燃。
“真有油墨的香味哎，一会儿给小马加上这个镜头吧。”
陈家乐甩灭火焰，真是有趣。
吴雨森也觉得不错，这个镜头出来立马能将小马哥的玩世不恭立住。
趁着他感觉还在，剧组立刻拍出来。
经过几天磨合，大家越拍越顺利，陈家乐在谭成这个人物上花了很多心思，其实没那么复杂，就是典型的小人，但他觉得还有很多值得开发的地方，一直没有想通哪里不对。
同时开拍四部戏的周闰发在这部影片里超常发挥，从那个镜头后他的灵感越来越顺畅。
看他表演的时候，陈家乐和张国荣压力很大，那种气场全开的威势将所有人镇住，有他的镜头，主角必然是他。
尤其是在临时添加的洗枫林阁的戏里，他把那种恨和狠表现得淋漓尽致。
按照剧本，他被阿汪打中小腿跌倒，反身开枪打死阿汪后，应该扶着墙拖出一条血迹离开，然后扑倒在地上。
摄影师也准备好拍摄，但却见他扶着墙朝阿汪走过去。
“扑街！”
吴雨森大惊失色，立刻让尽头的摄影师撤场，急急忙忙冲到前面拍摄特写。
爆开的血包顺着小腿流下鲜血，小马哥拖着瘸腿一脚踩在阿汪胸口。
砰砰砰。
数枪之间，咬牙切齿，眼睛都不眨一下。
吴雨森非常想给阿汪来个特写，奈何道具根本没准备，对他这种临场发挥真是又爱又恨。
“草！”
陈家乐和张国荣对视一眼，太强了，这样的反转简直是神来之笔。
“咔。”
吴雨森看到周闰发靠在墙壁上点烟，拍摄完这个镜头后喊停，没有责怪他，也没怪任何人，就是特么的心累。
这王八蛋是按主角演的，就不能和陈家乐一样……呸，那货也不是安分的主。
犹记得给陈家乐拍摄的第一场戏，他的笑容特别亲和甚至拘谨，但眼睛里却藏着锋芒，遮住眼你会觉得他很开心，遮住嘴你会觉得他想杀人，什么都不遮，你会遍体生寒，似被毒蛇盯上。
还是荣少好啊。
“导演，对不起。”
周闰发乖乖回来低头认错。
“演得非常不错。”
听到这句话，周闰发笑起来。
“发哥，你怎么想到要返回去？”
张国荣很是不解，“杀了人不是应该快点离开吗？”
周闰发耸耸肩，“恨，小马哥和宋子豪闯荡江湖这么久，居然在同一条阴沟里翻了船，你说是不是特别恨。”
陈家乐有些明白了，他抓住一种情绪无限放大，至于他怎么离开是导演的事情，有点意思，那谭成这个人物该抓住哪种情绪？
滴滴，滴滴~
正想的入神，呼机响起来，居然是刘关伟发来的，找了部电话给他拨回去，那边接起来就喊：“救命啊家乐。”
陈家乐浑身绷紧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年头黑帮都知道拍电影赚钱，不好做啊。
刘关伟大吐苦水说：“凤儿姐嚷嚷着没有你不拍，快来救场吧。”
“搞什么啊？”
陈家乐大松一口气，听那边絮絮叨叨一大堆才知道最近在拍一部僵尸片，哪知李賽凤一见到僵尸就吓得大喊大叫。
“反正是配角嘛，你们换个人就好了。”
“对啊，我们这不是打算换你嘛。”
“我是说把凤儿姐换掉。”
那边噎了半天，“你都听到了。”
陈家乐心头大惊，这个扑街！
那边一句话也没说挂了电话。
陈家乐长吁短叹，转过身就见一支烟抛到面前，抬手抓住塞进嘴里。
周闰发吊儿郎当喜滋滋走过来给他点上火，小声说道：“导演说要给我加戏。”
陈家乐摊摊手，“这么好的演员，不加戏可惜了，加钱没有？”
周闰发瘪嘴摇摇头，搭着他肩膀说道：“如果你喜欢一部戏，就不要在乎钱，如果你不喜欢却不得不演，那就漫天要价。”
陈家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向我现在出去接片的话多少片酬合适？”
周闰发琢磨了下，“你没有主打影片，看不到票房号召力，一座奖杯马马虎虎几万块吧。”
这部片子徐可给了五万片酬，戏份也不多，应该算不少了。
影片在不紧不慢中逐渐偏离原来的基调，张国荣的演技虽有进步，但还是逊色一筹，无论是狄龙、周闰发，甚至连陈家乐都几乎完全代入角色，倾尽全力去诠释。
他们在自己的镜头里是绝对主角，让张国荣涌起深深的挫败感。
“不用懊恼，他们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很久了，不是在上山就是重返山巅，你已经表现很好了。”
徐可看得出他的潜力，不想让他失掉信心。
“我明白，只是很难受，家乐都演的那么好。”
张国荣颓然吸着烟，就因为没演好，他的戏份被删掉很多。
身在片场不知月，何时进入的七月他们都没关注，这天成为大哥的谭成、坐监出来的宋子豪、跛脚的周闰发在酒吧相遇。
三人坐在一起，周闰发搬起跛脚放在桌上，将酒洒在腿上，“这一杯敬我的脚饮。”
陈家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眼中寒光乍现，忽地顿住，靠回椅背摆摆手。
“导演，谭成想把以前的销赃渠道拿回来，这时候在宋子豪面前摆出大哥姿态，是不是太生硬了些？”
吴雨森挤出人群问道：“有什么区别？”
陈家乐一直感觉不对劲，这会儿才想明白。
“这个人物是一条极善于隐忍的毒蛇，我觉得在没有达到目的前，不会暴露本性。”
吴雨森琢磨半天，眼眸突的睁大，这一改前面那场戏就要跟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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