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援兵来了！建宁府的援兵来了！”
城外鼓声阵阵，惊动了南平城头，也惊动了一筹莫展的佟浩年等人。
“真来了？”
佟浩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快步出门，骑马直奔北城墙。
不多时，许世昌等一众官员,也纷纷到来，气喘吁吁上了北城墙。
北门外，绿旗招展，上万大军从远处列阵，一步步压过来。本来堵在北城门外的平南军，一阵慌乱之下，居然不战而走，撤向了东门。
“李”字大旗由远及近，经过前锋搜索之后，逐渐占据了平南军原本的营寨，派出信使飞马直奔城门。
许世昌“唔”了一声，脸色苍白，十分不好看，别人可能一直沉浸在援军到来，平南军退走的喜悦中，佟浩年一直关注着许世昌，当即也变了脸色。
佟浩年伸手扶住许世昌，耳朵凑近，小声问了一句：“有诈？”
许世昌眼神浑浊，仿佛霎那间失去了光彩，艰难地点点头，直起身来，使尽全身力气，大吼了一声“吾尽忠矣”，推开许世昌，反身一头撞在城墙垛口上。
“嘭”的一声，血花四溅,转眼间，就有出气没进气了。
佟浩年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别”字仿佛堵在了嗓子眼里，其余众官员被这惊天变故惊呆了，一个个站在四周，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不是援兵来了吗？巡抚大人为何……”
有人小声嘀咕，话刚出口，就被人扯了一下。
当官的都是人精，若是真的援军到来，迎接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撞墙而死？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几天前平南军散布的消息，是真的。
建宁府的李向，真的率军投了平南军，还准备拿南平城作为投名状。
来的不是援军，而是催命符。
城头由喜悦变成了悲切和惶恐,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佟浩年。
这个朝廷委任的福建提督,甲喇章京大人。
只是,这位大人，好像还沉浸在许世昌撞墙而死的悲伤中，这么半天了都不见动静。
“建宁府奉命来援，快开城门！”
“建宁府奉命来援，快开城门！”
“我家总兵亲至，快开城门！”
北门外，建宁府信使的喊声，一句高过一句。
佟浩年仿佛被这喊声惊醒，活了过来，骂了一句“不准开门！”
转身下城而去，一边上马一边传令，“各部骑兵集结！”
城墙上的众官看看城外不远处的建宁府大军，看看远处的佟浩年，谁也打不定主意，一哄而散。
城外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始终不见回应。
李向在中军看到，哪里还不知道消息漏了，当即下令，换旗劝降。
绿色的“李”字降旗倒了下去，白文选送过来的一杆平南军大旗，缓缓立了起来。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北门外建宁府清军首先发声，万人吼声，震天动地，南平城全城都听到了。
逐渐地，东面、西面、南面都响起了同样的吼声回应。
南平城仿佛孤帆，漂泊在“降者不杀”的声浪中。
佟浩年确实是去集结骑兵去了，他连许世昌的尸首都没有收，他相信城内还是有忠臣义士的，只要集结了骑兵大队，趁着北门外李向此时的得意洋洋，杀他个措手不及，转进山里，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在城外吼声响起之后，骑兵集结的速度，便肉眼可见的降了下来，退路没有了，援军没有了，除非抛家舍业，钻进山沟里，逃离福建，甚至浙江，才会有一线生机。
只是，大部分人都觉的，这个生机太渺茫了。
甲喇章京和他带来的百余旗人，家在杭州，需要回去，剩余的骑兵呢，真的能够逃脱？
在这种思想之下，佟浩年最终只聚集了不到两千人。
看着再无军士到来，看着北门城墙上已经开始稀疏的人影，佟浩年长叹一声，拔刀在手，“开城门！”
封闭近月的城门，吱呀呀的开启了，先是翁城城门，接着是外城城门。
李向看见大喜，一挥手，就有前锋出营，准备接收城池。
不料，大地震颤，数千只马蹄顺着城门洞、吊桥蜂拥而出，像一只榔头一样，砸进了前锋接收队伍里。
惨叫连连，却丝毫不能阻挡已经提速的马队。
本来是打算接收城门的，没有做战斗准备，谁料到会出这个变故？
“列阵，挡住，挡住！”
李向一边大吼，一边后退，准备和建宁府的骑兵汇合，以骑兵对骑兵。
他本来就是骑兵将领，虽然从江西败退到建宁，经过多方努力，手底下也有上千骑。
这是他投靠平南军的第一战，也是投名状之战，要是被这点清军破了大营，全身而退，那此前提出的条件，就没什么效力了。
投降的人都知道，没有价值，就相当于死了。
佟浩年率领百余满兵在前，充当冲锋的箭头，除了纵马砍杀，一声不吭，连周围被弓箭，长矛射杀的同伴都不管不顾，一心只向前。
“冲出去，冲出去！”
眼看着阻拦的敌人越来越少，阵型越来越薄弱，佟浩年喜色刚刚浮上嘴角，就看到了不远处列阵提速，对撞上来的建宁府骑兵。
“不准退！撞上去！”
话音未落，迎面是一波箭雨，一波短矛。
冲锋的清军骑兵被射杀不少，就连佟浩年胳膊上都中了一箭，四周的护卫越来越少，最终撞进了对面的骑兵大队里。
经过冲营，马力下降，佟浩年左劈右砍，始终未能突围，两方骑兵在狭小的地域中，挤在了一起。
李向毫不在意，只要佟浩年不跑，那就是大功告成。
看了看厮杀的局势，李向接着下令此前被杀穿的步军尾随追杀，彻底挤压佟浩年部骑兵的空间。
佟浩年的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刀也在砍杀中断了半截，守在他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原本的2000骑兵，不知道在冲阵之时死了多少、跑了多少、临阵退缩了多少，佟浩年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外围已经被包围，就算他奋力厮杀，杀穿了李向的骑兵阵，也无力逃出去，更别说进山了。
“李向，你这个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佟浩年大吼一声，右手的断刀使劲在脖子上一拉，自刎身亡。
“啊啊啊啊”
剩余的满八旗兵发了狂，从马上纵身跃下，扑向对手。
虽然气势汹汹，却是强弩之末，
当最后一个八旗兵被杀死之后，叮叮咣咣的声音响起。
战事结束了，清军已投降。
城头飘起了平南军的大旗，白文选站在城头，喊了一句：
“福建定矣！”
顿时，全军欢呼，全城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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