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收起那副对一切都不在意的姿态，直视着年轻人如机车头一般机械脑袋的双眼：
“你比我想象中强得多。”
年轻人说道：
“巴尔·达克罗德，跟我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坐在总督椅子上满脸胡茬的颓废中年人并未说话，他封闭的内心让此时此刻藏匿在年轻人身体里的灵魂无法产生通感。
他用听起来十分沉稳的腔调说出了极不靠谱的话：
“不如问问你想做什么，陈先生，你想做机械蜂巢的皇帝吗？
你想拥有大多数女性的交配权，建立一个庞大的后宫？
也或者是想要得到一些虚名，窃取圣歌团的信仰，成为一名新的教宗？
或者……你仅仅是喜欢权势罢了，喜欢说出一句话就会成为权威，喜欢连一个念头都无人能够反抗。”
年轻人用那双红外眼睛听着他说完了这一席荒唐的话，语气中终于有了波动：
“巴尔·达克罗德，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因为对自身仕途的运营不善和女儿的逝去而心态崩塌放弃一切罢了，现在看起来，我或许需要杀掉你。”
巴尔·达克罗德咧嘴笑了：
“你并没有那样的勇气。”
对方否认道：
“我只是不想成为杀人狂。
现在我每天接触的人有很多，要做的决定也很多，如果仅仅因为别人和我意见不同，我就要杀掉别人，那么，机械蜂巢必定会出现一个杀人狂。”
对方沉默了两秒钟。
“我看到你发的视频了。”
巴尔·达克罗德的声音冰冷且沙哑，那意味着不满。
陈宴下意识用本体刷新了一下网页，便看到自己的贴子已经被民众们顶上论坛热门。
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那么，陈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
陈宴仅仅只用两个字回答他：
“秩序。”
他在此停顿了片刻。
“我需要秩序，巴尔·达克罗德，大人。”
他用停顿将一句话隔开并非为了讽刺，而是为了告诉对方，他现在依然承认对方的身份——机械蜂巢用来维护治安的机动部队队长。
巴尔·达克罗德之所以听明白了陈宴的意思，并非因为陈宴的话语十分诚恳，而是因为如今攻守之势易也——即便拥有机动部队和能够通过电信号进行刺杀的高位超凡者，陈宴依然能够轻松的来到他身边——这足以证明陈宴有随时杀掉他的能力。
而陈宴表示的“不想杀人”，则在一定程度上是他的定心丸。
巴尔·达克罗德在短暂的思考过后，说道：
“你要秩序，要我配合，就是拿我那些兄弟们的命往火坑里填。”
他仅仅是在诉说现实，而完全没有附带任何情绪。
“你知道机械蜂巢十八个区的帮派有多少？营利性和非营利性组织有多少？邪教有多少？拥有武装的私人公司有多少？”
他语速很慢，即便说着这些带有强烈冒犯的话语，也听不出冒犯的意思来。
“人很多，食物很少，你要秩序，我就要让兄弟们去阻止人对食物的渴望。
怎么可能不死人呢。
举个例子：据我所知，W区已经被封锁起来，当初W区大多数人都是服务于一个叫【菲尔尼斯】的综合型公司，其本身是威廉·亚当斯集团为了避开物流中心规定而在机械蜂巢开设的子公司，拥有庞大的物资储备和完整的轻工业流水线，他们认为自己完全能够在一定时间内自给自足，所以把整个W区封锁了，派遣士兵进行把守。”
短暂的停顿。
“他们迟早会坚持不下去，然后派遣士兵出来抢劫。
如果我答应了你，为了维护你口中的秩序，我的兄弟们就会和他们爆发冲突。
总会有人死去。”
经过了如此“漫长”的诉说之后，陈宴终于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第一，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陈宴依然没有用上附带有严厉之类情绪的语气。
巴尔·达克罗德表情有些僵硬。
对方的态度有些超出他的预料范围。
“第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需要做这些事——
让每一个驻扎在每个区域的机动步兵回到他们的岗位，然后维护他们本该维护的秩序，我认为我不会看到他们再次做出僭越的举动，而你，巴尔·达克罗德，你将以自己的一切来为他们的行为负责。”
巴尔·达克罗德静静的听着这一席话。
他原本没想过这样的话语会对他有任何压迫感，可事实和他想象中有很大差别。
“你将会配合我的工作，直到我在机械蜂巢建立真正的秩序为止，在此期间，你将和机械蜂巢内其他势力断绝来往，你的一切行为只对我负责。”
“你手下的士兵将会扞卫帝国法律，让一切看起来和天气降临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而我，达克罗德大人，我会让你们吃得上饭。”
年轻人用机车头脑袋上的红外眼睛注视着巴尔·达克罗德，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为这番单向的谈话落下帷幕：
“最后，我会保证你们吃得上饭。”
年轻人站起身，扯断了自己机车头脑袋和胸腔之间连接的生化管线。
被管线内营养液溅了一脸的巴尔·达克罗德克制住猛然加速的心跳，注视着地面上已经完全失去生机的年轻人，心中徒然升起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
他是真的不想做杀人狂，所以他没有杀掉我。
他是真的不在乎杀人，所以他必定要用杀戮来扫清一切障碍。
……
……
此时此刻，Z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陈宴摸了摸头上已经被春神菌株修复了的破洞，骂了一声“又是一顿饭白吃”，而后看了一眼和林赛·罗伯特·达尔文约定的时间还剩四十多分钟，深呼吸一口气，平静的打开【清醒梦3.0】软件，使用量子分身使软件开始运行。
视野一暗一亮之间，雨幕铺天盖地的遮蔽了整个视野。
愿望站在雨中，头顶的喷气式雨伞将大雨连同纷乱的霓虹灯散射光一同遮挡在外，她行走在人群之中，神色略有些紧张，且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有明确的目的地。
【我来了。】
愿望的身形顿了一下，紧张的神色立刻有所缓和，低声道：
“怎么现在才来……你错过两手好戏。”
陈宴原本因为威胁巴尔·达克罗德而变得很压抑的心情立刻舒展开了：
【我这些天忙的要死，海啸几乎把整个世界都淹了，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机械蜂巢分分钟变成人间炼狱……你那边什么情况？】
愿望说道：
“我又找到了两个你认识的人，从他们诉说的故事中发现，BIOS里的你几乎就是BIOS整个世界的主角！”
她补充道：
“励志型反派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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