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凌小玉难得沉默。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默默地望了一眼门外。
“我知道，田叔想得多，他心眼好又心思活络，看到大家都生活的还挺艰难的，肯定心里不好受。”
“嗯。”林想南点头。
特别是上个月，住在离自己家没有百步的三婶子因病去世了。
挺好的一个老太太，最喜欢和村里人唠唠嗑，平时谁家里有啥事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帮忙。
谁知道就一场病，说走就走。
说是病，归根结底，还是没钱的问题。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口袋里空空如也，怎么着也硬气不起来。
“咱们家最近是攒了点小钱，但大家……”
林想南虽没继续说下去，可两人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凌小玉明白他的意思。
她有一次把嫩嫩的豆腐推到了林想南面前，“好啦，这件事我还是那句话。咱确实是不可能心安理得啥都不管。”
她顿了顿，继续说，“但是这件事总归是要从长计议。快不得，你先把这豆腐给吃了，要不然一会冷掉了，那可是才是真的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
林想南点点头，终于开动。
一早上没吃饭，又和田叔说到现在，林想南确实是饿了。
再加上凌小玉如果没有点手艺，豆腐生意不可能做到这么好。
林想南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豆腐很快解决了。
“小玉，你真好。”
他认真地说。
林想南不算是表情外漏的人，突然这么说还倒是真让凌小玉脸颊一红。
她抿嘴，敲敲桌子，“别说废话。我听说李婶子这两天不知道咋回事，身体不舒服，床都三天没下了。她儿子又不在家，挺让人担心的，你一会把这个给送过去，反正咱们吃不了。”
凌小玉指了指剩下的那一盘炒鸡蛋。
“好。”
凌小玉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卤豆腐只是为了缓解现在的生计问题，但是她的生活不应该只是这个。
她没忘了自己的高考梦，还有和酸枣香莲一起织秀帕子挣钱，总之，虽然人在农村，她的生活也是多姿多彩的。
下午，香莲如约来了。
她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挺开心的。
凌小玉望过去，就看见香莲头上戴着一朵漂亮的绒花，做工虽然不算太精致，但是放在村里还是少见，已经足够吸睛了。
凌小玉忍不住笑，“怎么着，现在也开始打扮啦。”
香莲也笑，“这还不是咱们一起做手帕挣到钱了嘛。”
她说完，又拿起镜子左照照右照照，越看越觉得满意，脸上的笑也不由自主地扩大了起来。
“我都想好了，咱们现在这十字绣越绣越好，以后的生意也一定会越来越好。下次进城啊，我在买几个绒花给你！”
说完，香莲拿着绒花在凌小玉脸上左右比划了一下。
这么越比划，香莲觉得越开心。
凌小玉本来就眼睛大，再加上自从上次改了性之后，整个人更是灵气的不行。
现在戴上这绒花只让人觉得花好看，人更好看。
香莲看着看着，频频点头，“不行！我觉得啊，这绒花还是得给你才行。放到我这里才是真埋汰了！”
“说什么啊。”
大概是和凌小玉相处久了，香莲的嘴皮子也越来越利索了。
凌小玉本就爱笑，听到香莲这么说，更是笑得肚皮疼，“你这个嘴巴，有三分能说成十分，早晚得把我笑死。”
香莲噘嘴，故意装作生气似的转过身，又气呼呼地转过来。
“你看看你，我隔这夸你，你倒好，还埋怨我呢！”
“好香莲，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么。”
两个人毕竟认识这么久了，彼此的性格早就已经是熟络到不行，自然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凌小玉也不是不爱美。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倒是觉得，搞钱才是最重要的。
这美丽，似乎也已经可以稍微那么一放下了。
凌小玉连镜子也没照照，就把绒花摘下来了。
“都说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呢，虽然不是君子，但也知道你喜欢这绒花喜欢得不行，这东西我可不能要。”
香莲确实是喜欢。
她笑嘻嘻地从凌小玉手里接过来，又重新戴在了自己的耳畔，又对着镜子照照。
“反正嘛，咱们再绣绣，有钱了再买！”
对于香莲这个观点，凌小玉的确是很赞同。
前几幅帕子生意很好，凌小玉逐渐有了野心，倒也已经不满足于此了。
仅仅是绣几幅帕子卖，固定人群还是城市里的年轻女性，受众有点少，价格卖出去的也不算高。
相比之下，她和香莲俩人每天在微弱的灯光下绣到那么晚，倒是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值了。
再这样下去，只怕钱没怎么挣到，两个人的眼睛先累坏了。
“香莲，这三十个绣完了，之后，咱们就先不绣了。”
香莲嘴里哼着小曲，正开心着，听着凌小玉这么一说，一愣。
她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还算可以的营生，这钱也总算是挣到了一点，她一时间有点不理解凌小玉为什么这么说。
“小玉，为啥啊？人家都说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咱们可不能就这样停下来啊。”
“我知道。”
凌小玉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表情难见的有些认真，“只是有些事啊，咱不得不考虑，绣东西确实是好，但是这回报率，太低了。”
想到这里，香莲沉默。
香莲没什么文化，但是基本的道理都是懂的。
庄稼人什么苦活累活没干过，也因此特别能吃苦。
她赞同凌小玉说的，每天那么多针线活要做，家里的活还不少，有时候，她也是真的吃不消。
只是一辈子都这么穷惯了，好不容易有了个营生，她哪里舍得放下。
很多时候都是明知道苦，胳膊酸到不行，眼睛也已经累到重影了，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干。
“小玉……我知道你说的对。只是我有没文化，现在有这个能让我干，我已经很开心了。咱要是不干这个，还能干什么呢。”
“香莲，我可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凌小玉听到香莲这番自暴自弃的话，直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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