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没有多说，回了药房。
“怎么了？医生知道了？”老人看着床上眼睛通红得孙女，皱着眉问道。
女孩点点头：“她不会说出去的。”
老人立即脸色难看了起来，这个事是抬不起头的，她们祖孙俩相依为命，已经受够了冷嘲热讽，不能再让别人诟病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说出去？不是我说你，这个事情我们就烂在肚子里就好了，孩子我都办好了，你就当是这个事没发生过，你这样跟她讲了，以后你还怎么嫁人？”
女孩皱着眉，双手捂着耳朵，神情呆滞，目光空洞的低喃着：“她不会说的，我相信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夏凉第一眼她就知道，她不是那种人，她不会见死不救，也不会嚼人是非。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
“奶奶你先回去吧，大夫说我这个针还要打一段时间。”
老人不放心，正要拒绝，女孩又说：“回去做点吃的，晚点再送过来，家里的猪也没喂呢。我自己可以的。”
老人犹豫再三，还是听劝的回去了……
药房里的老张正在捣药，夏凉在配药，老张看着那个老太太走出了门口，回过头对着夏凉说：“真是刚生完啊？”
夏凉点头：“嗯，孩子还不知道扔哪儿了。”
老张一下子扔下了手里的杵子，“孩子扔了？”
夏凉叹了一口气：“应该不是扔了，是送人了或者扔谁家门口了。”
她觉得那个女孩不是狠心的恶人，她的眼睛里没有那种狠厉。
“难怪死活不说怎么回事儿！多亏了年纪小，身体好，不然啊出了人命都不懂！”老张真是操碎了心，恨铁不成钢得像个老父亲。
夏凉端着吊瓶走出药房，还不忘提醒他：“可别去她面前说这种话。”
房间里，夏凉进门后反锁，然后带上手套，消毒，一系列后看着床上的女孩淡淡的说：“脱裤子。”
女孩震惊的看着她，一下子往里边挪了挪：“不，不用了吧……”
“赶紧的。”夏凉觉得自己没有耐心了。
女孩看着那张只能看到眼睛的脸，心里莫名有些害怕，于是乖乖的听话……
夏凉做检查很快，见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后才懒懒的将手套脱下，给她挂上吊瓶。
女孩看着夏凉干净利落的手法，她身上的清冷让她莫名的觉得心安。
没有同情，没有轻蔑，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病人一样。
“你，你为什么不问我？”女孩悄声声的问。
夏凉眼都不抬，回道：“问什么？”
“我说……我是被，那个的，你不会看不起我吗？”
夏凉将针头固定好，然后将她的手放好，给她调整了一下速度，她将口罩取下，然后才说道：
“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男人的错。”
女孩怔住了，奶奶刚知道的时候就骂她贱皮子，说她不会守住自己，她被打了好几顿，奶奶还再三要求她不能说出去，否则就要被天底下所有的人嘲笑。
夏凉是第一个告诉她，不是自己的错的人。
“你，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问。
“夏凉。”她一边说一边收拾床头的东西。
“我叫傅玉。”
“嗯。”夏凉应了一声，把东西收好准备出去。
“夏凉！”傅玉叫住了她。
夏凉顿住脚步回头，傅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你可以跟我聊一下天吗？如果你不忙的话。”
夏凉打开门看了一眼外面，现在该回去的都已经回去了，这个点没什么人，然后才回过头继续道：“嗯，等会儿。”
“好。”傅玉答。
夏凉将盘子放回药房，老张还在捣药，见夏凉进来问道：“没事吧？”
夏凉淡淡的说：“生理上没事。”
老张叹了一口气：“哎！生理上没事就行，心理上咱们帮不了。”
夏凉放下东西就回了房间里，女孩见夏凉进来后立即露出了一丝微笑，尽管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夏凉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说：“你这个药有三瓶，可能要打到天黑。”
她点点头，说：“我宁可一直这样打下去。”
夏凉睫毛轻颤，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说什么傻话，一直打下去我们这儿可没这种药。”
傅玉知道夏凉是在逗她笑，她也十分配合的笑了笑，感叹道：“你是太阳村的是吗？我以前怎么不认识你？”
夏凉以前就是个小透明，即便长得好看，可是晒得黑不溜秋的也没多少人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嗯，以前在外面读书。”夏凉说。
“我是塘村的，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你多大啊？”
“十九。”
女孩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夏凉看起来就十五六岁的模样，这就十九了？
“怎么？比我小？”夏凉看着她笑。
“嗯，我十五……”
夏凉一秒钟有些僵硬，十五岁，生了孩子……
她以为她至少也成年了，可是十五岁，那个男人是畜生吗？
傅玉抿着唇，自言自语道：“我爸妈出去打工，楼房塌了，他们就一起死了，我跟我奶奶一起生活，读了小学就不读了，跟我奶奶干活，真羡慕你，你有工作，大家都喜欢你。”
夏凉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乱，她不太能听得进傅玉说了什么，脑海里都是她的那句，她十五岁。
傅玉见她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眼睛黝黑黝黑得，很漂亮，她又笑了笑，说：“你长得真好看。”
夏凉这才回过神来，重新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有了一丝难以掩盖的心疼。
“你也很好看。”夏凉勾着嘴角看着她。
傅玉确实漂亮，是那种小家碧玉的青涩，那种领家小妹的温暖。
她平躺着，看着天花板时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沁入枕头里。
夏凉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打扰她。
“我生了个男孩子，长得挺好看的，很白，我就没见过这么白的男孩子，村里的小孩都是黑不溜秋的。”
她看着天花板，时不时弯着嘴角笑，可是眼泪从没有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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