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掷地有声,阿宙的肩膀稍微一晃。他抬眼,热切对视兄长。
我沉默着,天寰终于将自己留在后盾了。他的选择,是我的期望。“天子不乘危”,当初四川,漠北,邺城,哪次不是他亲历前线?大丈夫决战千里外,运筹帷幄间,皇帝就该有皇帝的气派,轻易不能出。阿宙呢……他恐怕没有想到自己全权担当重任。阿宙跪倒:“臣弟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他顿了顿,进言道:“皇上,沈谧之母新丧。臣弟想朝廷这几年施行仁政礼治,强留他在外,似乎不近人情。望皇上准他回洛阳守丧。”
天寰拍了拍他的肩头,笑了一笑,似感到欣慰,什么都没说。
阿宙又请求说:“今年恰逢十年一次的华山祭祀,万众瞩目。杨夫人和六弟久在京外,渴想帝都风华。皇上能否准他们回来?”
天寰说:“你恰好提醒了我。华山祭奠,是元家皇朝的头等大事。杨夫人受先帝宠眷,又是先帝后宫还活在世上的人里最高位者,自当回来……”
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太一的声音催促道:“跑吧,跑吧。”
月牙爬柳梢,太一张大眸子问我:“家家,圣人常常说仁,到底什么是仁?”
天寰在帘幕外批阅奏折,他的影子停滞了片刻。
我用油膏给太一摩挲着骑马后略有红肿的右手,说:“仁,要有五样东西。”
我把儿子的左手抓在手心,一根一根扳他的手指:“恭,就不会受欺负。宽,就会得人心。信,就会得人信赖。敏,就能建功立业,惠,便能管理人民。”
太一问:“我能做到吗?”
我故作思索。太一望着我,我摸他光滑的脸蛋:“我和皇上的儿子,一定能做到。但你看,你还有两只手指呢……你才懂事的时候问家家:为何我和迦叶,还有所有的人长得不一样呢?家家回答说:因为你与众不同。你的这两根手指,提醒你要加两样东西。第一件,果断。当机立断,才能让大家听你的话。第二件,谨慎。即使你看不见的,你也要想到。防人之心,永远不能摒弃,明白了吗?”
太一到底还小,似懂非懂,他还是郑重的点头。天寰步出帷幕,正要说话。
百年气喘吁吁跑进来:“万岁……八百里急报。”
我抱着太一,走到天寰身边。天寰目光中的黑色,烛火下灿若虹霓。他优美薄唇细微的变化着曲线,终于深吸一口气:“南朝皇帝,终于死了。”
我浑身震颤。这个消息,太快而又太迟,太轻而又太重。因为此人的贪婪和**,蔷薇刺曾次破我的手指。少女时代最大的痛苦,一直躲在我的背后。现在随着此人的死亡,烟消云散。我空虚而满意。他挡住了昭阳殿,挡住了南朝的宝座。那是属于我父亲和我儿子的。
太一天真,以为我伤心,他抱住我的头:“家家?家家?”
我终于和缓过来,天寰挺拔的身躯在我母子的身侧,他张臂抱着我们,低声道:“他死了,昨日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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