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受了它的影响，小姑娘轻轻眨了眨眼，忽得又抿起了泛白的小嘴，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厉王眼见着虞脉脉捏着衣袖堵眼睛，微微拧起眉，方要出声，又见小姑娘边哭边惨兮兮地仰起脑袋，哽咽着唤他。
“呜……哥哥……不要脉脉了……”
小孩哭得厉害了，索性仰着脑袋嫩声嫩气地开始嚎。
她这么哭委实像只嗷嗷赌气的虎崽，虽说没了小姑娘常见的害羞和娇怯，却看着更可怜了，连作为智能系统的通古镜都觉得不忍心。
厉王虽见过普通人家的小孩哭闹，却还不曾见过哭成这副模样的。
何况虞脉脉本身灵魂是一头鲛人，平时哭泣都是默默垂泪，如鱼一般美丽而安静，今日偏生嚎得仿佛虎崽，着实令人费解。
幸亏邵鹤沉稳，此刻并未说出什么话去刺激虞脉脉，仅仅垂眸注视着小孩。
他眸色沉沉，情绪如何看不分明，仅以指腹轻轻抚了抚镜子里小孩的额头，缓声道:“孤在此，莫哭了。”
本是隔着镜子的安抚，谁知小孩额前垂落的几缕软发忽得被轻轻拂到了一边，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温热的手，细致地摸了摸冰凉的额头。
嫩生生的嚎哭戛然而止。
虞脉脉傻乎乎地睁圆了眸子，抬起手去抓额头上覆着的大手，却摸了个空。
明明额头上那股温热依旧在，偏偏摸不到，小孩委屈地抿了抿嘴，哽咽道:“要摸哥哥……哥哥不要躲脉脉。”
厉王闻言怔了怔，如实道:“孤何时躲你，莫要撒娇。”
“哥哥乱说话。”虞脉脉蹙起眉反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执拗道，“哥哥的手在这里。”
厉王意识到了问题，拧眉问:“怎么回事？”
通古镜如今转生成了游戏系统，便索性用系统的电子音答复:“两界相通，主系统作为媒介，可触摸到镜面上的一切，子系统出现得晚，便没有这等本事。”
虞脉脉是听不见通古镜说的话的，也看不见系统屏幕，听到厉王的问话，只摇了摇头。
她刚刚哭得狠了，这会儿得了安抚，反倒冷静下来，软乎乎地问:
“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以后也不回家了……”
这样的话由五岁的孩子道出，到底太过心酸。
这回约莫是真的被伤了心。
厉王喉结缓缓动了动，一时竟未曾应答。
小姑娘得不到回应，便往前靠了靠，轻轻蹭了蹭额头上那只手，慢腾腾道:“脉脉有在攒银子，要雇人来修屋子，哥哥不回家了么？”
“哥哥不回家，也没有人来家里了。”
厉王凝视着小姑娘依旧留有泪痕的脸。
分明刚刚还哭得厉害，此刻却能认认真真地同他说话，神色间也看不出怨怼，唯有坦然。
她真的不懂离别的意义么？
不可能不懂，否则不至于一直等着，守着一座破旧空旷的茅屋。
不知为何，厉王忽然敛了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却很短促，更接近于哼笑。
他隔着镜子，缓缓抚了抚小姑娘被露水沾湿的小小的圆发髻，指腹贴着圆乎乎的两个发旋，就这么盖着。
修长有力的大手隔绝了清冷的露水，带来一阵升腾的热气。
小孩疑惑地仰起头时，便听男人低低道:“孤未曾舍你而去。”
“真的呀？”虞脉脉有些不安。
“嗯。送你归家，不过是望你平安长大，长久留在孤身边，对你无甚好处。”
“那，没有不要脉脉吗？”虞脉脉眼巴巴地问，圆圆的眸子里又燃起了两簇小火苗。
厉王微微阖起眼，到底是改了口:“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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